“可以发疯，不可认命!”

　　“我们这个是直销，不是传销。”

　　“这个产品我自己用了还不错，骗你干嘛。”

　　“传销是要非法控制人身的，我控制你们了吗?强制你们了吗?”

　　这是电影《草木人间》中传销人员洗脑时的对话。电影叙述的传销故事在司法办案中同样能找到原型……

　　“这个单元楼里面 好像有人在搞传销”

　　“我觉得他们在搞传销!我听到有人说，只要缴纳费用，就能成为会员，接下来就推广平台店铺躺着挣钱。还有人分享自己成功经验，说自己是公司总裁，马上完成一星董事，还带出两户总裁，几十户总监，帮助几百户月收入过万……”公安机关接到一通匿名曝光电话称在本市某某大厦内，有人以推广“H电商平台”为幌子进行传销违法活动。

　　公安机关接报后迅速立案调查。刘女士自称其通过一朋友介绍，缴纳6000元成为“H电商平台”会员，该朋友一再强调公司有直销牌照，只要缴纳费用成为会员，就能在平台上拥有自己的店铺。首批会员未来还能享受网店营业额1%的分红。刘女士参加几次早会后发现，公司对外宣称帮助跨境电商平台推广店铺，但实际是以推广店铺为名，忽悠别人缴纳会费。刘女士认为这就是传销，当即退出。

　　无独有偶，邵先生也是通过熟人介绍，注册平台会员。朋友告诉他这是内部推荐制，注册会员后赠送网店，只要有人扫描他的二维码进入网店购物，他就能获得30%的销售提成，无需进货、销售。邵先生对这种投资模式十分心动，当即缴纳1.2万元成为平台会员，还在朋友带领下参加了公司组织的旅游活动，参观了公司展厅及销售的产品。公司还安排老师给大家授课，称公司因发展需要招募更多人进入，让其发展下线会员扩大规模。邵先生这才恍然大悟——这个投资模式其实就是传销。

　　张女士说自己无意间参加了讲座，公司自称卖保健品，还开设了全球电商平台，只要做到总监、总裁这种核心位置，每个月就可以领3000元养老金。张女士当场交钱成为了会员，吃了公司产品后感觉还不错，接着又推荐了几个朋友来入会，但做着做着发现不对劲，说是靠网店平台赚钱，但产品无法在网店单独售卖，只有会员才能购买……

　　公安机关根据上述证言及其他客观证据对涉案的“H电商平台”进一步调查，发现“H电商平台”就是一幌子，平台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以高额返利为诱饵发展下线的“Z平台”。2023年10月19日至21日间，调查人员陆续抓获叶某某等十余名犯罪嫌疑人。

　　提前介入，厘清传销“金字塔”

　　鉴于该团伙内部分工明确、发展层级多、计酬方式复杂，且多名骨干到案后否认传销活动，为快速厘清传销组织架构及运作模式，静安区检察院提前介入，与公安机关会商讨论，围绕组织传销基本特征，从公司架构、平台数据、资金去向等方面引导调查。

　　经调查查明，该团伙以犯罪嫌疑人叶某某为首，通过设立威海Z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(以下简称“Z公司”)组建传销团队。公司内部分为销售、行政两大板块，其中犯罪嫌疑人林某某系销售主管，负责话术培训、对外管理传销团队等，下设总监、主管若干;犯罪嫌疑人李某某系行政主管，协助叶某某管理IT部、财务部，下设财务、技术负责人若干。

　　2019年起，犯罪嫌疑人叶某某、林某某、李某某等人通过召开大型讲座，提供免费旅游、食宿，参观厂房等方式推销保健品，以会员还能获取“H电商平台”免费店铺，并谎称项目有政策支持、盈利前景巨大等，进一步吸引他人缴纳费用入会。根据所缴费用不同，会员被分成普卡、银卡、金卡、钻卡、翡翠卡等五个等级，分别对应不同的权益。入会后，叶某某、林某某等人设置层奖、量奖等，以获取高额返利引诱会员不断发展下线。

⬆拉人头奖励情况表

　　犯罪嫌疑人丁某某在被抓之前已做到“总裁”级别，组织、领导参与传销人数达四千余人。“我一开始是被赠送‘H电商平台’网店吸引，成为会员后公司就让我们不断拉人头，以此赚取会员费。”当承办检察官问及为何不退出时，丁某某表示“公司给的返利非常高，尝到甜头后即使知道这是传销也没办法停下来，自己靠拉下线，下线再拉下线，拿了一百多万元返利，等于坐享其成。”

　　经初步审计，涉案传销平台光注册会员账号达18万余个，涉案金额达9.47亿余元之多。

　　引导调查、恢复关键数据等

　　让无罪辩解不攻自破

　　叶某某、林某某、李某某等十余名犯罪嫌疑人到案后，始终拒不供认，均一口咬定Z公司开展的系直销活动，并非传销。为此，在审查逮捕期间，承办检察官就直销牌照问题进一步核实，通过询问证人、调取书证等方式，查清Z公司从未申领过直销牌照，公司所谓的销售人员也未取得过直销员证。

　　2024年4月24日，案件移送至静安区检察院审查起诉。面对上述已经查明Z公司无直销牌照这一客观事实，叶某某、林某某等组织者以及部分核心骨干成员仍否认指控，辩称Z公司的模式是直销，不是传销，公司员工收入来源于保健品销售额，不存在发展下线进行奖励。

一条条删除的聊天记录

　　破解直销的辩解

　　“涉案的传销团伙内部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。他们严令下层员工在公司内谈论会员制度、奖惩机制，且对外统一口径;在全员培训时，禁止任何人携带电子产品，防止录音录像，还定期要求财务人员销毁账本、销售人员删除聊天记录；甚至在案发当天，还指令他人销毁‘Z平台’相关数据……犯罪嫌疑人否认传销的事实，企图抱着侥幸心理逃避责任。”承办检察官这样说道。

　　直销是通过销售产品获得报酬，而传销不以商品销售为目的，以发展人员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的依据。为此，承办检察官认为还是要从直销和传销本质区别出发，查证“Z平台”运作模式是否符合传销活动基本特征。犯罪嫌疑人均做无罪辩解，客观证据的收集、调取极其重要，检察官遂立刻要求调查机关从被删除的聊天记录入手，恢复扣押手机的数据。